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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准确地说,摆在客厅的木盒不见了,内里装有大儿子的骨灰,死的时候不到两岁。大儿子叫赵添才,生下来哭个没完,医院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,医生提出要换心,除了找到适配的心脏,手术费还得四五十万,越快越好,否则活不过三岁。老七焦头烂额,榨干亲友,碰了小额贷款,依然凑不出。也难怪,钱都净买明信片了。次年春,赵添才在睡梦中去世。两口子怕儿子独自在山上孤单,一商量,把骨灰留在家里,就摆在客厅的玻璃橱柜内。

  眼下骨灰盒不见了,老七急得眩晕,挨个房间找。找到杂物间时,保险柜的门嘎吱打开,小儿子捧着骨灰盒蜷缩在里面,戴头盔,自言自语。他有些恼怒,“星星,你个秀逗子孙,你要闷死自己吗?”

  “爸爸别吵,我准备出舱了。”

  “赶紧出来,不去刷牙洗脸,抱着哥哥干什么?”

  赵星星摘掉头盔,整理头发,“这是我的飞船,我将来要当宇航员,带哥哥上太空!”

  老七一愣,对儿子的非凡志向略感满意,表情释然,“那就听老师的话,用功读书,将来考重点大学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!

  “爸爸,你能带我去科技馆吗?”

  老七接过骨灰盒,“学校规定必须去吗?”

  “不是的,我自己想去。”

  “老师都没要求,去干啥?”

  “同学说那儿有飞船展览!还有火箭发动机!我想看看!”

  老七想了想,搭住儿子的肩膀,“行吧,爸爸要钱没有,但儿子的飞天梦必须支持,周末带你去!”

  赵星星大喜,“真的吗?你不用管店吗?”

  老七拂袖擦了擦盒子的灰,“管店重要还是你上太空重要?”

  赵星星眼神发光,“我找不到比爸爸更伟大的人了,那…哥哥也能去吗?”

  “一起去,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?”

  赵星星脱掉劳保手套,“骗过的,上周我们打猎时,你说给我打只鸟,结果什么也没有。”

  “那不是我的问题,瞄准镜歪了,你个秀逗子孙,赶紧去刷牙洗脸!”

  赵星星笑着钻出保险柜,不忘拿走心爱的太空战警——巴斯光年。那是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,爱不释手的玩具。

  河面闪着粼粼波光,物象虚幻,岸边的电线杆弯弯曲曲。

  接近八点的样子,天际东方飘来厚云,阴影遮蔽了老七半个身子,另一半则显得透亮,如镶着佛光。这时,河道拐角驶来一艘清洁船,船夫皮肤黝黑,是个上年纪的老头,戴着洋帽,一身橘黄色工服,摇桨苍劲有力,惹得河面涌起层层水浪,自然也惊扰了河底的鱼。

  “娘西撇,这一搅,咋钓?”老七轻声骂道。

  船夫慢悠悠靠近,说,“没打扰到你吧?”

  “收竿了,收竿了,你妈的,日头晒也晒死了!”

  话音未落,浮标被拖得无踪影!他立马翘腕抬竿,鱼线发出空气切割声。鱼不小,遛了几十秒才上,是条尾巴畸形的鲤鱼。吃口太猛的关系,鱼钩被吞进肚子,拔抽拉拽都脱不开。鱼疼得咕咕叫,抽搐不止,像老人家的呜咽,又像船沉没时气体的迸发声。

  船夫笑呵呵道,“敲敲鱼的背,兴许能吐出来。”

  老七这才注意到船夫还没划走,眼下别无妙法,若硬拉,鱼线会报废,就按他说的试了试,没想到鱼真将钩子吐了出来,更没想到鱼说了句谢谢,吓得老七赶紧把鱼扔回水里。

  船夫缓缓推桨,呵呵笑,“再好不过,后生做了笔善事体。”

  可能是精神恍惚,产生了幻听。老七定了定神,对照河面上自己的倒影,头发蓬乱,满下巴的胡渣,该死的刮胡刀早不知去向。此时,屋内传来儿子的叫喊,“爸爸,我吃完早饭了。”

  老七纹丝不动,侧着耳朵,又听见一声,“爸爸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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