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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年轻人要继续讲,被高校长拦住了,“阿梁,你小儿子今年的医疗补助还没下来吧?”

  “你什么意思?”

  “没什么意思,跟你讲一声,今年申请补助的人多,村里就这点钱,不一定每个人都有。”

  “高校长!你讲相声啊!国家的钞票,你有什么权力不给?”

  “不多讲了,我们先走,你想签字了自己到村办公室来!”说完,一行人大摇大摆出了铺子。

  “签你的骨头脑髓!不给你试试看!”

  老七点了烟,拿起笔,飞快算了算存款,遂露出愁容。不知不觉到中午,准备做饭。其实肚子不饿,就是到点了该吃些什么,老祖宗定下的规矩,好比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就该发财,不然妻子焦虑的眼神就追到梦里来了,演化成潜意识里的恶鬼。一个人吃饭,多半带点应付的意味。老七查看冰箱,有一只瘪塌塌的西红柿,和一袋挂面。白结中午是不来吃的,晚饭也不会来吃,她已经快八年没回家吃饭了。两人各过各。老七和她离婚后,拿下赵星星的抚养权,中间不存在争夺过程,是白结主动放弃的。赵星星生来有病,先天性心脏瓣膜发育不完全,据医生乐观估计,他能活到四岁。从那以后,白结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就得争吵,冷战,不久她便提出离婚。几年来,老七独自抚养星星,白结偶尔也会来看,带点玩具和书本,确认儿子还活着。前两年,她跟镇上的干部再婚,生了个女儿,叫果果,有时带果果一起来,但从不长时间停留。白结看着儿子靠药物维持,一天天长大,打破医生的诅咒,活到了十岁。老七有时站边上看着嬉闹的妻儿,觉得一切仿佛能重来,就心生悸动,话到嘴边又下落不明,一笑了之。

  老七切开西红柿,剁碎,晾在砧板上,把挂面煮开,再将西红柿和挂面一通混炒就出锅了,谈不上好吃,也没难吃到哪里去,一个人随便吃吃。用完膳,老七感觉嘴里卡了异物,用舌尖舔,舌尖迷失了方向。说来奇怪,西红柿和挂面,都是柔软之物,却能卡住牙缝,韧起来比虾壳还倔强。老七想要牙签,餐桌上没有,拉出抽屉也没有,他边抠边找,翻箱倒柜,愣是没找到,倒是翻出了一封信,焦黄,歪扭的字迹写着:致亲爱的妈妈。

  妈妈,今天是母亲节,祝你节日快乐!

  老师布置了家作,让我们每个人给母亲写一段话,我想写好送给你,但你不在。爸爸说你工作忙,没时间过来,希望你多休息。

  妈妈,这次数学考试我又是全班第一,考了满分,老师说我将代表学校去参加奥数竞赛,我一定得个奖杯送给你。

  妈妈,上周末爸爸带我去树林打猎,什么都没打到,我还摔了一跤。后来,他又带我去公园钓鱼,告诉你一个秘密,爸爸的脚很臭,沉在水里,鱼都来亲他。

  妈妈,等我长大了,我要当一名宇航员,去月球的背面遨游,看嫦娥和月兔,我会带一块月球的石头送给你。

  妈妈,我爱你!

  落款,赵星星,五月十二日,星期天。老七读完信,对折,停了停,又摊开,那瞬间他的口腔连同头颅的每个部位,都和眼睛融化在一起,全世界漆黑如灯灭,唯独赵星星发着光。那瞬间,儿子就坐在毛笔山上望着他。老七咧开嘴,朝空气笑了,视线逐渐模糊。穿堂风吹来,满脸清凉。再看清一切,才发现所有都是幻觉,毛笔山塌陷了,地上的巴斯光年少了只胳膊。

  老七把信折好,原封不动放回,亦不知哪来的力气,把散落的一捆捆毛笔摆回去。这些毛笔是他此生拼搏的证据。十年前,老七替一个受欺负的卖菜老伯讨回公道,和流氓打架,把对方打伤了,赔医药费,还丢了邮证的铁饭碗。当时正值赵星星出世之际,急着用钱,他听朋友说毛笔生意有搞头,便投入全部积蓄,做起尼龙毛笔代理批发。谁知产品假冒伪劣,铺出去的货被工商查封,剩余库存藏在家里的天井,一藏就是十年。儿子戏称之为毛笔山,酷爱爬上爬下。

  坍塌的部分已被收拾得七七八八。

  老七直起腰,走到收银台前,呆呆看着屋外的街道。流浪狗叼住一条带血的卫生巾,拔腿就跑。驼背的老太点起煤球风炉,风烟四起。小卖铺没生意,连个上门胡逼乱侃的人都没有,真是见了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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