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人们在烧纸、祭拜,作为孩子的海鹏什么也不懂。他曾偷偷地和一个并不相识的小女孩子玩耍,过了碑林,跳过小山丘的土道,女孩在前,海鹏跟在后面,并且追闹不停。那小女被追的满山乱跑,她情急之下,拉着下山的铁索道快索下降。但海鹏还在喊着、叫着。这时小女孩有些紧张与害怕了。她一不小心滚下山丘,当场摔得不省人事,第二天,便匆匆离逝。这小女孩的父亲从镇上赶来,悲痛欲觉,他不清楚,自己的大女儿怎么会这样,从索道摔下来的。但海鹏心里非常恐慌,他看见下葬的女孩,知道生与死就是这样一线之差。他不敢对人说,是因自己追那小女孩游戏,才让她意外坠落小山崖。
海鹏一直埋着心思,他觉得从童年起,自己竟是一个罪人呀。当他与雅梅同学时,海鹏曾问:“你好像一个人?”
雅梅问:“谁?”
海鹏向雅梅叙述自己童年的这一段往事,看上去很客观,但却隐去了自己满山追赶那小女孩的情节。
雅梅激动地说:“那是早逝的是我姐啊!”
当时,海鹏惊呆了。雅梅的眼睛,她的微笑,她的神情,现在想想,多像他从小就追逐的那个小女孩啊!
江边孩子们的乐园,现在有了巨大的风车,它很慢,从地面慢慢升起,超出密林的树干,向着白云,向着蓝色的天空升腾。
雅梅离了婚,独自带着孩子。那小孩没有生与死的概念。两岁的孩子,除了恋母的情结,对父亲是否与他们母子一起生活,似乎没有那么深厚感觉。远远地,孩子隔着墓地阴间地府的小道,向江边乐园的沙滩爬了来。小男孩子脸园园的,一脸很秀气的样子,他的长相却很像他的母亲雅梅。
海鹏打算沿着江岸,去运水河发源地山区的小村庄,寻找自己的母亲。他听人说,在自己母亲嫁给自己父亲之前,她原本还有一个家。这让海鹏很惊讶。他得弄清缘由。但没想到,这就要启程的路上,他碰到了雅梅母子。
海鹏的心,就像熄灭的火山一样,对爱似乎暂时没有感觉了。他继续在江边打着零工为生,也不大想过去中学的事情,但有时他也回想过去与雅梅曾经相处的日日夜夜,他总感觉,那回忆就像远看一幅画一样,它会让人安静,没有其它的想法。对于以后的生计,他只希望有自己的船。
在细细江沙滩奔跑着一个小男孩。太阳挂在空中,人的影子在江滩上只缩成一个很小的点,孩子身后,留下一串迷人、可爱的小脚印。海鹏对着孩子微笑了一下,那孩傻乎乎地对着海鹏,笑着喊:“爸爸!”
一个少妇跑了过来,她身穿红色的衣裙,白色的紧身内衣,托起她丰满的胸部。白色的脸庞,一咎刘海被风吹起。她竟没有看海鹏,但脸却忽然发红,她抱起孩子,说:“别瞎喊,我们去做风车。”
这一举动,一下让海鹏觉得自己很凄楚,他自己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。他凝视着走在江滩上,一大抱着一小的影子。阳光很强烈,但在逆光下,他却看不清母子俩人的样子。海鹏呆呆地站在日光下,能听左边山林的松涛,能听到江水拍打江滩的声音,但他觉得自己头有些晕眩,他自己并不清楚,在江滩上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喊:“雅梅……”
雅梅真切听到了昔日情人的喊声。江风在吹,这声音顺着风向传下来。她开始并没有回答。她想:“过去自己是错了的,但自己不能再害海鹏了。”过去,海鹏为了自己曾放弃了学业,在班上,和他成绩一样的同学,许多人都上完大中专,有了稳定或令人羡慕的职业,但海鹏还打着零工。但她并不知道,海鹏就快有自己的跑运输的江船了。
海鹏觉得自己走了很远,在通向运水河的源头的路上。
“海鹏——”过了很久,在江岸的风中,海鹏听到隐约的呼唤,那像梦境一般的呼唤,他朝来声的方向,那巨大的风车跑了过去,但整个风车已经停在江滩边,每个能转动的小舱里并没有人。他只好返回,继续向运水河的源头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