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突然蹲下来搂着我:“儿子,上学,嗯,上学,不要生气,是要上学,不要哭,谁也不跟,你说怎样就怎样,不要生气,千万千万不要恨妈妈,可以吗?可以吗?”
我哪里知道什么是恨。我只知道离婚肯定是不好的东西。
女人离婚时都要先吵闹一顿,数落对方和扔掉一切的吗?
就这样,妈妈带着妹妹去远方写诗。家,剩下屋。像现在一样。
你在这儿留下太多味道,你创造太多回忆了。把你娶回来之前,我只会觉得这所建筑物只能让我自然,安宁;认识你后,我会迫不及待回家,我会兴奋在回家路上,我会冲上楼梯,我会想快一点见到你。回到这屋我会微笑,笑得很甜。你不能理解一个从小对人强颜欢笑的人对笑的憧憬,我自己都不能理解。
我几乎知道什么是家了。
归纳所有属于你的,或者与你有关物件后,我发现,清理掉你的东西太简单了,不多,可是,我居然同时失去许多东西。
人们喜欢说“家是心灵的港湾”。而我怎么也不能把“港湾”与这屋放在一起,它更像我的浮标。
现在,我不但一无所有,还失去了浮标。
就像老鼠的窝被碰过了,不管怎么复位,它再也不敢回去。
爱一个人太窝心了,我尝试竭力接受你是一个坏人,尝试回想你那些不足不好的事情和行为,但我发觉我居然只会记得你的好。把你想成坏人让我觉得很羞耻,我心里抗拒。
亲人都是要保护的,谁也不能欺负,包括自己。
我知道为什么结婚誓言要承诺不离不弃了,因为根本就没法离弃,亲人哪有离弃之说?
在你身上我的到爱,也懂得爱。你给我的生活注入了很多元素,这些元素很大程度是:我为了你,愿意从一个准孤儿立刻去到一个大家庭的生活里,学习并融入这种生活。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情商,不断给自己催眠。这是你无法理解的。
因而,我很理解你一个小女子也要融入我的生活所需要的付出。叔叔阿姨把你养了二十多年,我就说:“请放心交给我,我会对你们女儿好好的。”一句话就把你接回来。
叔叔阿姨很不舍,你很不容易,来到一个完全脱离原有家庭光景的地儿,来到我这个一无所有,连未来都是虚空的空间。因此,我只能慢慢对你没要求,就像你慢慢对我有要求一样有节奏。
除了千依百顺,我不知道能给你什么。
你说你不再爱我了,我是不信的。跟电影里面的男女主角一样,我们只是遇到一点点问题。你突然想逃避婚后生活,这种感觉很强烈。然而,这不是持续性的,只是暂时性的。你过后一定会哭,一定会想起我们的甜蜜回忆。只是,你现在不愿意去回想。我坚信这一点。
你是累了吗?对不起亲爱的,我让你心累了。
跟你父母相处其实是很开心的。他们对我很好。你妈妈跟我说:“你在比小y还小的时候已经没有父爱母爱,心智可以那么成熟,工作那么努力,已经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孩子……”
她还没说完,我顿时就泪崩,扭过头,手放在鼻子位置佯装鼻子痒或者抠鼻子。我憋着。
她触到我内心了。是,父爱、母爱,其实我有,只是拥有的不多。从来没有人像叔叔阿姨那样总是做一大堆饭菜,塞在我面前,生怕我胳膊不够长够不到,总叫我吃这个吃那个,总让我和汤。
“是这样的吗?嗯,应该是这样的。”我心里对家庭的疑问油然而生,这种感觉很窝心。我强烈需要一个你早已经拥有的家。
我根本不忍心跟你妈妈说你一直以来没有尽妻子和媳妇的责任。
“真的很惨!从小到大都没开心过,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些什么?”这是阿姨跟我说的最多最多的话。不知道有没有跟你们说那么多。
今天她又说:“W再婚的话,就老来欣慰了,否则死不瞑目呢……”。到时你哥哥再婚,你却离婚,啊姨是不是又会感觉命运捉弄她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