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一长,阿泽的性子越来越孤僻。
那天,妈妈怕阿泽寂寞,特意挨家挨户上门请同学过来。
结果同学们到了,却被他拒之门外。几个孩子围在病房门口小声地喊,房里的他一声不吭。
阿泽妈妈只能一边点头哈腰跟同学家长们道歉,转头还要哄阿泽,“都是妈妈不好,没照顾好你”。
即便如此,阿泽母亲还是没有怨言,她觉得儿子只是暂时心情不好,还总跟我强调,“这孩子心细,特体贴懂事。”
我看她讲起自己的儿子,脸上总有一股骄傲的神情:“之前治了两年,无论有多难多疼,我儿子都忍着一声不吭,就是不想让我难受。”
我觉得阿泽妈妈对儿子的印象也太跑偏了,这能是那个成天在病房瞎闹的阿泽吗?
如果她说的是真的,那个乖巧懂事的阿泽哪去了?
事岀反常必有妖。我开始暗暗观察,果然发现了异样。
例如每日晨间护理,他虽然冷着脸,但总会帮我们护士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;查房的时候,他在会站起来打招呼,再故意绷着一张苦瓜脸;自己都走得磕磕绊绊了,还会帮病区里上了年纪的病人拿东西。
最拧巴的,莫过于他常常笑着发现不对头,又匆忙换回那副冷脸。
很快,我从他这些怪异的举动里,找到了一个规律:只要父母在场,他一定是熊孩子附身,摆出一副无赖相来刺激父母。但等到父母一离开,他就恢复正常。
而且,如果当场没刺激到父母,反而被宽容的话,阿泽就很不开心,好像受了挫折
我悄悄告诉护士长,阿泽是个藏着事儿的孩子,大家等着看吧。
就在我觉得已经摸透了阿泽的小心思时,他却憋了个“大招
那天早晨,我刚换好衣服准备上班,病房里忽然爆发出阵哭声,锐利得像把剪刀,划破了病区里安静的空气
我凝声一听,拖着抢救车就往病房冲,那是阿泽妈妈的声音。
护士们纷纷冲向病房,生怕是阿泽病情突变,不敢耽搁一分一秒。
结果到了病房,发现阿泽好端端的,手上攥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。
地上满是细碎的纸片,阿泽妈妈坐在地上大哭,阿泽爸爸则两手颤抖地杵在正中,一边撕扯着本子,一边语不成调地咆哮着,“我让你写!让你写!”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,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向地面。
那些撕碎的纸片上,我注意到两个字:遗书。
小护士们拥着阿泽父母离开病房冷静一下,我这才感觉到刚刚跑过来时的一身冷汗。
老远还飘来阿泽妈妈的哭声,我站在病房里,瞥见旁边的阿泽一副吓坏了的模样。
我拍拍胸口定了定神,问他,“你是成心的对吧?你住进来以后成天和你爸妈对着干,就是为了惹他们生气,这回你的目标真的达成了,恭喜。”
阿泽踉踉跄跄地走过来,拉住我的手,死紧死紧地,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,还小声地哭了起来,“怎么办,姐姐,我是不是做错了?”
眼前这个少年显然没有意识到,自己这一招有多大的破坏性。
我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,“阿泽啊,你爸爸妈妈哭得多伤心啊,你真的希望他们这么伤心吗?”
阿泽红着一张脸,摇了摇头,“姐姐,我去道歉行不行?”
看他知道自己错了,我一瞬间“原形毕露”,凶巴巴地展开他的手掌,抄起桌上的尺子敲在他手心上,“玩大了吧?收拾不了了吧?”
尺子打在手上,啪地一声脆响,吓得阿泽一哆嗦。
我接着揍,“你装什么坏孩子啊,演那么差!还写遗书呢,你有啥遗产?你玩这么大,到底想怎样?”
我一条一条数他的罪状,阿泽瑟缩着脑袋一声不吭。
“新仇旧恨”都报完了,我才得意洋洋地告诉他,“姐姐这把尺子,上打昏君,下斩佞臣,中间教训熊孩子,以后可不许犯浑了啊!”